40° 高温的上海是什么概念?就是当你离开空调掩护时,能感觉到自己开始用汗水洗澡。但即使下这样的高温下,依旧没有让上海梅赛德斯奔驰中心的年轻人们丧失斗志。这天是 B 站举行的年度活动 Bilibili Macro Link(BML)的大日子。
在 2013 年第一届 BML 举行的时候,会场只不过是个容纳 800 人的小场所,但今年的 BML 不仅搬到了上海梅赛德斯奔驰中心,参会人数也达到了 12000 人。
在下午 1 点钟,户外主舞台上出现的表演嘉宾,刚好是我们之前介绍过的少女组合 ATF 的直播,她们今年 3 月才出道,今天会在 BML 演唱即将发布的新歌。在一轮自我介绍后,美少女们开始在烈日下载歌载舞,随着音乐的节奏,粉丝在台下“Oi!Oi!”得呼喊为少女们应援。
这是日本 Live 文化中粉丝对偶像的应援方式 —— 打 Call。粉丝跟随着歌曲给偶像做回应,为表演者打着节奏,在间奏跟著喊「Oi!Oi!」声,用荧光棒做出特定的动作。在很多日本 Live 表演中,演出者和观众互动才是一个完整的表演,打 Call 文化在 BML 中随处可见。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大家都卖力与表演者做互动。
“打 Call”属于粉丝在演唱会应援手法“WOTA 艺”其中一种,这种文化早在 80 年代就在日本有雏形,直到 2000 年时才由日本女子偶像事务所“早安家族”走红后才确立。2002 年,早安家族成员藤本美贵发布名曲《ロマンティック 浮かれモード(浪漫浮现)》就有日本电视台报道过这种演唱会应援行为。
但从未接触过这种文化的局外人,都觉得不解。“他们这是在干吗?”同行这位不携带任何二次元属性的伙伴问了我,他觉得无法理喻,认为大家都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二次元果然很难理解啊。”我,一个当代职业年轻人,控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一群人在看演唱会的时候跟随音乐大声高呼,统一的肢体动作,不同音乐时使用不同颜色的荧光棒,这在 14 年前也是为人侧目鄙视的一种疯狂行为 —— 不可理解。
这是每一种亚文化冲击主流文化时都会遭遇到的问题,我们与普世价值中推崇的文化不同,但这没有关系。“Bilibili 的用户他们各种各样的爱好,能否和主流打成一片,其实这些用户他们不在乎。”B 站董事长陈睿曾这样表示。
在 BML 夜场的表演里,打 Call 就从未间断过,在这个从下午 5 点持续到晚上 10 点的“业余演唱会”上,无论是舞蹈区 UP 主表演的《神的随波逐流》,还是桃色幸运草 Z 表演的名曲《笑颜百景》、还是 HK 君带领乐队一起表演了动漫神曲大串烧节目《时间胶囊》,台下观众足足打了 5 个小时 Call。
在第二晚只有日本嘉宾的 BML-SP 上,我看到的是更为专业的打 Call。粉丝们自备了可以更换颜色的荧光棒。在声优坂上堇演唱时,会场启用了粉红色作为应援,在下一组嘉宾 SCREEN mode 上台时,全场突然变为一片蓝色。在同一文化语言体系的人们看来,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23 号夜晚 Live 上,嘉宾宫崎步的压轴演出出现了事故,BGM 对不上了还出现人声。但台下粉丝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击到,“大丈夫(中文:没关系)”、“もう一回(中文:再来一次)”鼓励的叫喊声响彻全场。等事情解决后,宫崎步决定再唱一次。
在第二次表演的时候,现场显示屏上刷起了《Butterfly》中那句经典歌词 —— “無限大な夢のあとの,何もない世の中じゃ(在无限延伸的梦想后面 穿越冷酷无情的世界)”,场外用户正通过弹幕,与场内的一万人大合唱。
这是不仅现场 12000 人的力量,或是观看直播 30 万人的力量,这是所有参与者的力量。B 站无法打通亚文化和主流文化之间的所谓“壁垒”,能够做到这件事的是参与在其中的你,是你们每一个人。
BML 参会的年轻人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他们有的是从北京来,有的则是特意从广州飞过来。他们三五成群,正在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他们都没有被太阳打败。
那天的太阳到底有多可怕,简单来说,我像难民一样逃亡到附近的便利店,怒喝了两瓶饮料。更简单地说,汗水把我的眉毛都融掉了。
从我进场开始我就不知道该去哪里躲避太阳,最后只能选择在中央直播间伏在玻璃上,妄想空调穿过直播间的玻璃救我一命。而在我身后就是一列买水的队伍,他们至少需要排上半小时才能买上水,但依旧井然有序排着队,居然丝毫没有插队与推攘。B 站的年轻人,是我见过最有礼貌和秩序的一批参会者。
一个弹幕,一个叫喊,一个举手,一次跳跃,一个翻唱,一个宅舞,一次礼让,都会是你们所钟爱的二次元文化的进化的能量。
“一个真正的亚文化和主流文化的融合,其实就是看这一代人何时成长为这个社会的拥有话语权的中坚力量,这个时候才可以真正完成这个融合。”陈睿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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