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on Musk 再次现身 YC AI School,对话一群最具潜力的 AI 创业者。在这场由 Y Combinator 总裁兼 CEO Garry Tan 主持的超长对话中,Musk 回溯了从互联网、火箭、汽车到人形机器人与超级智能的全过程,也复盘了硬件创业的失败边界与工程突破。
他强调第一性原理不只是科学方法,更是现实反馈机制的锚点,在 AI、机器人、神经接口和星际计划的交叉口上,做出真正有用的事,比荣耀更值得追求。
这是一场关于人类边界、现实约束与未来智能的公开思辨,也是一次马斯克风格极强的技术路线再确认。
访谈内容原汁原味呈现如下:
Elon Musk:我们正处于智能大爆炸的早期阶段,成为一个多行星物种将极大地延长文明或意识向智能(包括生物智能和数字智能)演化的可能寿命。我认为我们已经非常接近数字超级智能了。如果今年实现不了,明年肯定能实现。
Garry Tan:请大家为Elon Musk 鼓掌!Elon ,欢迎来到人工智能创业学校。今天能请到您来,我们深感荣幸。
Elon Musk:感谢邀请。
初衷并非“改变世界”,只是想做点有用的事
Garry Tan:从 SpaceX、特斯拉、Neuralink 到 X AI……在这一切开始之前,您是否曾经历过一个瞬间,让您下定决心:“我必须创造一些伟大的东西”?那个开关,是什么时候被触发的?
Elon Musk:最初我并没觉得自己会创造出什么东西,我只是想尝试创造一些有用的东西,但没觉得自己会做出特别伟大的东西。从概率上来说,这似乎不太可能,但我还是想去试试。
Garry Tan:您现在正在对一群技术工程师发言,其中不乏一些已经在 AI 领域崭露头角的青年才俊。
Elon Musk:好的。我其实更倾向于用“工程师”这个词,而不是“研究人员”。如果是在探索某种基础算法突破,那属于研究。但大多数时候,这都是工程问题。
Garry Tan:我们不妨从头讲起。在座的大多是 18 到 25 岁的年轻人,现在的创业者确实越来越年轻。您能否回想一下自己 18、19 岁时的状态?那时候您正在学习编程,并萌生了 Zip2 的最初构想。那段经历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Elon Musk:是的,如果回到1995年,那时我面临一个选择:要么进入斯坦福攻读材料科学的博士,研究一种可以用于电动车的超级电容器,本质上是想解决续航问题;要么尝试投身互联,一个在当时几乎没人听说过的新领域。我找材料科学系的教授比尔·尼克斯聊了聊,问他:“我能不能推迟一个学期入学?因为我这事儿大概率会失败,到时候还得回来念书。”他回答说:“我们可能不会再见了。”他是对的。那个时候我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有太大成功的可能。
然后在95年,我动手写了,应该是最早一批,甚至可能是第一批,互联网上的地图、路线指引,以及白页黄页信息。这些全是我一个人写的,甚至没用网页服务器,直接读端口,因为我根本负担不起专用服务器,也租不起T1线路。我们最初的办公室在帕洛阿尔托的谢尔曼大道,楼下刚好就是家网络服务提供商。我在地板上打了个洞,把网线直接接到他们那儿。
后来,我弟弟和另一位联合创始人格雷格·库里(他已经去世了)加入了我们。当时我们穷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办公室月租500美元,我们就直接睡在办公室,然后每天跑去埃尔卡米诺和佩奇米尔交界的基督教青年会(YMCA)洗澡。
就这样,我们创办了Zip2,一家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公司。我们开发了不少技术上相当先进的软件,但问题是我们的投资人和客户全是传统媒体集团,比如《奈特瑞德报》、《纽约时报》和赫斯特,他们也都在董事会里。他们想让我们把软件用在他们业务里,但方式完全不对。我那时就觉得,应该直接做面向消费者的产品才对。
Elon Musk:当然,Zip2的故事说起来有点长,但归根结底我当时的初衷只是想在互联网上做点有意义的事。那时候摆在我面前有两个选择:继续读博,看着别人去构建互联网;或者自己哪怕参与一小部分。我想了想,试试又不会死,大不了失败后回实验室。最后我们还算成功,以大约3亿美元卖掉了公司,在当时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但放到现在看,3亿美元差不多也就是AI初创公司的“心理底价”了。现在市面上的独角兽公司多到像一群“独角兽大队”。随便一个AI项目就可能估值10亿美元,甚至更高。当然,通货膨胀也推了一把。以前9.95美元可以买不少东西,现在大概连汉堡都难买一个。说到底,AI领域的热度已经到了令人惊讶的程度。有些公司刚成立几个月就被估值数十亿,我猜它们当中有些可能真的会成功,但也确实挺让人咋舌的。你觉得呢?我是挺乐观的。
Garry Tan:说实话,我也挺看好的。我觉得在座的你们都能创造巨大价值。这些工具应该有十亿人使用,但目前我们还只是刚刚开始。我很喜欢你讲的互联网故事,因为那时你就像今天在座很多人一样。当时所有传统媒体公司CEO都把你当成那个“懂互联网的人”。而今天,也有很多企业领袖完全搞不清AI正在发生什么,他们也同样会指望你们给出答案。所以你有什么具体经验教训吗?比如,是不是应该避免把董事会控制权让出去,或者更谨慎地选个靠谱律师?
Elon Musk:我想我在第一次创业时最大的失误,就是让传统媒体公司持有太多股份,还给了他们董事会的控制权。他们总是从传统媒体的视角来看待新事物,于是逼着我们做一些对他们来说“合理”,但对技术发展极其不利的事情。回到主线任务,去构建技术,那才是我真正热爱的事情。你知道,外界的噪音实在太多了,尤其是政治圈,那种“信噪比”简直糟糕透了。
Garry Tan:我完全懂你意思,我住在旧金山,这种感觉你不用重复两次。
Elon Musk:没错,华盛顿就是这样,到处都是政治的空气。如果你是想造火箭、造汽车,或者写一段能真正跑起来的代码,那你就必须彻底追求事实。否则,软件也好、硬件也罢,它就是不工作。数学和物理是无法被忽悠的,它们说了算。我一直习惯待在那种必须真实才能运转的环境里。而政治显然不是那种环境。很高兴我终于又回到了构建科技的世界里。
Garry Tan:我有点好奇,回到你卖掉Zip2的那个时间点。你当时手头已经有几百万、甚至上亿美元了,对吧?
Elon Musk:差不多,我那次的退出分到了2000万美元。
Garry Tan:所以至少在财务上你已经自由了。但你基本上又把这笔钱全投进了X.com,也就是后来的PayPal和Confinity。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做。其实,在座的很多人未来也会面对类似选择。到底是什么驱动你重新上场的?
Elon Musk:我觉得我在Zip2真的付出了很多,也构建了一些非常了不起的技术。可惜它们从没真正得到大规模应用。我们那时候的技术,至少我个人觉得,比雅虎或其他任何同行都要先进。但我们的客户,也就是那些传统媒体公司,限制了产品的使用方式。所以我想尝试一件不再受客户牵制的事:直接面向终端用户。这就成了X.com和后来的PayPal。
其实PayPal这家公司本身不只是一个产品,它后来成为无数科技企业的“孵化器”,可能在整个21世纪,它孵化的企业数量比任何项目都要多。Confinity和X.com的那些老同事,后来都成了行业中的关键人物。我当时就是想:如果我们这次能不被剪掉翅膀,会飞得多高?
然后我收到了那张支票,2000万美元,是我在Zip2的股份带来的收益。那时候我和四个室友住在一套合租房里,账户里也就一万美元的余额。那张支票是通过普通邮件寄来的,到账之后,我的银行余额一下从1万变成了2000万零1美元。当然后来还要交税,但我最终还是把几乎所有的钱都投进了X.com。你说得没错,那就像是把所有筹码一次性推上赌桌。
是的。离开PayPal后,我心里有个疑问:为什么我们还没有把人送上火星?于是我上NASA官网想查个时间表,结果发现根本没有。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网站太难用了,信息藏得太深。但其实根本就没有一个真正的载人火星计划。你知道,这事可以讲很久,但我在这里就不占用太多时间了。
Garry Tan:不过我觉得我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
Elon Musk:其实那时我正在长岛高速公路上,和我的大学室友迪奥·雷西在一起。他问我,下一步打算干嘛?我说,不知道,也许做点关于太空的公益吧。那时候我觉得,在太空领域应该没什么商业可能,毕竟看起来那完全是国家才能涉足的地方。不过我是真的好奇,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人类踏上火星。
于是我开始更认真地查NASA的信息,但仍然什么都找不到。我就开始往更深挖。这是个长故事,我简略说一下。我当时最初的构想是做一项叫“火星生命”(Mars Oasis)的非营利计划,我们会发射一个小型温室舱,里面装有脱水营养凝胶,落到火星表面后让植物在里面发芽生长。想象一下,红色星球的背景上,一株绿色植物从中冒出来,那会是个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
说实话,我之前不知道“money shot”这个词还有别的意思,我一直以为是个色情术语。但总之,那种画面就是我们要的“money shot”,红色背景、绿色生命、冲击人心的意象。我们希望这种象征性的画面能激励NASA和公众支持将宇航员送上火星。
接着,我继续深入了解。在2001或2002年,我甚至去了趟俄罗斯,试图购买洲际弹道导弹。是的,听起来很疯狂。我跑去找俄罗斯高层,说我想买几枚导弹,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发射太空任务。因为根据裁军协定,他们正好要销毁一些大型核导弹。我就想,也许我们能弄两枚来用,去掉核弹头,加上一个火星任务的上面级。
说真的,在2001年的莫斯科,和俄罗斯军方坐下来谈买洲际导弹,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魔幻。他们还不断抬价,完全违反谈判逻辑,我心里只想着:这东西也太贵了吧。
后来我终于意识到,问题不是缺乏探索火星的意愿,而是缺乏一套既高效又能负担得起的方案。即便是NASA,也承担不起这个成本。所以我决定创建SpaceX,目标就是推进火箭技术,让它真的能把人类送上火星,那是2002年的事了。
Garry Tan:所以你看,一开始你并没有打算创业,只是想做一些自己感兴趣且对人类有价值的事。接着,事情就像被猫抓着线团一样,自然而然地展开了。结果发现,这可能会是一门很有前景的生意。
Elon Musk:没错,确实是这样,但之前从来没有一家火箭初创公司真正成功过。虽然有人尝试过做商业火箭,但都失败了。所以当我决定创办SpaceX时,我觉得成功的概率不到10%,甚至可能只有1%。但如果没有一家初创公司去推动火箭技术,那也不会有其他人来做,大型国防承包商只会满足政府的传统需求,而政府只想做那些传统项目。所以要么是初创公司来推动进步,要么这事就根本不会发生。哪怕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总比没有机会要好。
SpaceX是在2002年中期成立的,当时我预期我们会失败,失败的概率高达90%。在招募团队时,我也没装作公司会成功,我坦率地告诉他们,我们很可能会垮掉,但也有一线生机。毕竟这可能是将人类送上火星、推动火箭技术发展的唯一途径。最后,我成了火箭的总工程师,并不是我想当,而是因为我找不到合适的人。那些顶尖的火箭工程师都不愿意来,觉得太冒险,可能会丢了性命。于是我只好亲自上阵。
而且前面三次发射都失败了,第四次才幸运成功。要是第四次还失败,我的资金就耗尽了,事情就完蛋了。那将是又一个火箭初创公司的坟墓。我对成功的估计没错,我们只是刚好侥幸成功。
硬件是新战场,第一性原理是唯一武器
与此同时,特斯拉也经历了同样的挑战。2008年特别艰难。那年夏天,SpaceX第三次发射失败,已经连续三次失利;特斯拉的融资也宣告失败,公司濒临破产。那时真的是危机四伏,简直像一个狂妄自大的警示故事。
Garry Tan:那时候很多人都说,Elon 他是搞软件的,为什么跑去做硬件?根本不合适啊。他凭什么选这条路?
Elon Musk:完全对。当时媒体还留着那些报道,你随便搜搜就能找到。他们一直叫我“互联网人”,就是那个试图开火箭公司的傻瓜。我们被笑话了很久。这听上去确实很荒谬,一个互联网出身的人跑去干火箭,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成功的秘诀。我不怪他们,我自己也觉得这可能性不大。
不过幸运的是,第四次发射成功了。NASA随后给了我们一个空间站补给合同。我记得大概是在12月22日左右,圣诞节前夕。即使火箭发射成功了,没有这个合同,我们也撑不下去。那天NASA团队打电话来告诉我,“我们决定给你们空间站补给合同”。我脱口而出:“我爱你们!”这种话通常没人敢说,平时都是一片严肃,但那刻我真是感激涕零。
紧接着,2008年12月24日下午6点,特斯拉融资敲定。那是最后一刻,如果融资失败,圣诞节过后两天我们就发不出工资了。2008年年底,整个局势紧张到了极点,这是真的。
Garry Tan:从你在PayPal和Zip2的经历来看,进入这些硬核硬件创业领域,似乎有一个贯穿始终的关键点,那就是如何找到并最终吸引那些在特定领域里最聪明的人才。你知道,这个房间里很多人,我猜他们甚至还没带过团队,只是刚起步。你会对那些“未来的Elon 们”说些什么?尤其是那些还没有经历过这些挑战的年轻创业者?
Elon Musk:我通常的建议是,尽可能地去做对别人真正有用的事情。听起来老生常谈,但做到这一点极其不易,尤其是让很多人都受益。你可以把它想象成物理学里的“功”:贡献等于效用乘以受益人数。如果你真心渴望做出有意义的贡献,那么你成功的概率会大幅提升。换句话说,不要追逐荣耀,追求的是贡献本身。
Garry Tan:那你如何判断一件事是真正的贡献呢?这贡献是外在的吗?是对他人的影响?还是产品带来的改变?在你寻找人才的时候,你最看重他们的什么品质?
Elon Musk:说实话,最终你得问自己,如果这件东西成功了,它能帮到多少人,帮到他们多大程度。这才是核心。无论你是CEO还是任何职位,你都要为成功付出一切代价。要学会压制自负,承担起全部责任。一个典型的失败模式就是自负远远超过实际能力,这会破坏你与现实之间的反馈机制。在人工智能术语里,就是破坏了强化学习循环。你需要一个强大而健康的反馈机制,这意味着你必须降低自我,内化责任,无论任务多大多小,你都要全力以赴。
Elon Musk:这也是我更喜欢用“工程”这个词而不是“研究”的原因。我更倾向于称自己为工程师,不想给自己贴上“X AI实验室”这种标签,我只想做一家扎扎实实的公司。最直接、最真实、最少自我中心的表达,通常才是正确的方向。你必须让现实和行动形成闭环,这点极为重要。
Garry Tan:我觉得这个房间里每个人都非常敬佩你践行第一性原理的方式。你知道,面对批评,尤其是那些从未真正创造过东西、非工程师、甚至没真正做过事的记者的批评,你是如何坚守自己的现实感的?你又如何看待那些建设者?他们在你的圈子里有巨大影响力。面对这种情况,你认为人们应该怎么应对?你又会把哪些经验传递给年轻人,或者你自己的孩子?当你说“你需要在这个世界闯出一片天地”时,你具体会告诉他们什么?如何用第一性原理构建一个可靠的现实观?
建设者的信条:贡献、真理与持续自毁
Elon Musk:物理学的方法对于理解任何领域、推动进步都极为关键。第一性原理本质上就是把复杂问题拆解到最基础、最真实的公理和要素上,然后一步步谨慎推演,而不是依赖传统分析或隐喻推理。极限思维也很有用,比如最大化或最小化某件事,帮助我们从根本上理解问题。我会运用所有物理学的工具,这些工具适用于任何领域,几乎像是一种超能力。
举个例子,比如火箭成本。大多数人会参考历史上火箭的造价,认为新火箭成本也会差不多。用第一性原理的方法,你拆开来看这枚火箭用到了什么材料,铝、铜、碳纤维、钢材等,它们的重量是多少,每公斤材料的市场价格是多少?这就确定了火箭成本的下限,通常会逼近原材料的成本。结果发现,历史上的火箭原材料成本只占总成本的1%到2%。这说明制造过程极度低效,给成本优化带来了巨大的空间。当然,这还没算上火箭的可重复使用性。
再举一个人工智能的例子。去年,我们为了X AI项目,要搭建一个超级训练集群,预计需要10万块H100 GPU。供应商告诉我们,这样的规模至少要18到24个月才能搭建完成,而我们只有6个月的时间窗口,否则就会输给竞争对手。
分解来看,我们需要一座建筑,需要足够的电力,还要有冷却系统。没有时间从零开始建造,我们只能租用现成建筑。最后在孟菲斯找到了一家废弃工厂,之前是做电解质产品的。厂区供电只有15兆瓦,而我们需要115兆瓦。于是我们租了额外的发电机放在一侧,再租用了美国四分之一的移动冷却设备放在另一侧。但训练期间电压波动非常大,发电机应对不过来。于是我们把特斯拉的Megapack接入,修改软件以平滑功率波动。同时,要让10万块GPU协同工作,网络布线也是一个极大挑战。
Garry Tan:听你说的这些,感觉很多人都会直接告诉你“不行”,说你不能拥有那样的电力,不能拥有那样的设备。这种第一性原理的思维,最关键的特点就是不停问“为什么”,不断挑战既定认知。如果没有一个满意的理由,“不”就不成立。尤其是硬件领域,硬件不像软件那样可以无限扩展增加CPU,硬件的限制更严苛,确实需要这种打破常规的精神。
Elon Musk:我认为第一性原理的思维方式是通用的,适用于软件、硬件,甚至任何领域。我刚才举的例子只是硬件方面的,因为我们被告知某些事不可能,但一旦拆解成基本要素,比如建筑、电力、冷却和功率平滑,我们就能逐一攻克这些难题。然后我们安排四班倒,全天候进行网络布线。我甚至睡在数据中心里,亲自参与布线工作。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去年没有人用10万块H100 GPU进行协同训练,也许今年有人做到了,我不确定。后来我们又将规模翻倍到20万。现在孟菲斯训练中心大约有15万块H100、5万块H200和3万块GB200。我们还计划在孟菲斯开设第二个数据中心,将配备11万块GB200。
超级智能的前夜:数据极限、推理突围与训练边界
Garry Tan:你觉得预训练方法仍然有效吗?缩放定律依然成立?你认为这场竞赛的赢家会是那个能打造出最大、最智能模型的人吗?
Elon Musk:大型AI的竞争力取决于多种因素。人才无疑重要,硬件规模也关键,但更重要的是你能多大程度地发挥硬件的效能。不能只是买一堆GPU插上就能用,而是要让它们稳定协调地协同训练。另外,你拥有什么独特的数据资源?数据分发方式也很关键,毕竟人们如何接触你的AI,会影响它的竞争力。
很多人,包括我朋友Elias Sutskover都说过,我们快用尽了人类生成的预训练数据,尤其是高质量数据。很快你就会用完这些训练令牌,然后不得不大量生成合成数据,同时还要精准验证这些合成数据的真实性,是扎根现实的,还是虚假的幻觉。这是个难题,我们正加大对合成数据的投入。比如,我们目前训练的GROK 3.5,非常注重推理能力。
Garry Tan:说回你提到的物理学,我听说硬科学,尤其是物理学教材,对提升推理能力特别有帮助。但据我了解,社会科学对推理能力几乎没有贡献。
Elon Musk:这很可能是真的。未来,一个重要的方向是把数据中心里深度训练的AI和机器人技术结合起来。比如像“擎天柱”那样的人形机器人。是的,擎天柱太酷了。人形机器人将会大量出现,数量远超其他类型机器人,可能差一个数量级,差距非常巨大。
AI将具身化重塑物理世界:从擎天柱到万亿机器人
Garry Tan:你们真的打算组建一个机器人军团吗?
Elon Musk:无论我们是否行动,特斯拉与X AI的紧密合作,已经推动了许多发展。你看,现在有多少人形机器人初创公司了?就像黄仁勋带着一大批来自不同公司的机器人一起亮相,大概十几款不同的人形机器人。我一直有点抗拒这种趋势,这也是我放缓节奏的原因之一,我不想“终结者”成为现实。至少直到近几年,我一直在拖延人工智能和人形机器人方面的推进。但我逐渐意识到,无论我是否参与,这件事都会发生。你有两个选择:做旁观者,或者做参与者。我更愿意成为参与者。所以现在,我们正全力以赴投入人形机器人和数字超级智能的研发。
Garry Tan:我知道还有你常谈的第三件事,成为多行星物种。这不仅仅是10年、20年的目标,也许是跨越百年的宏大事业。你怎么看这三者的关系?人工智能、具身机器人技术,以及多行星文明。这是不是最终归结于多行星扩展?未来几十年乃至百年,是什么驱动着你前进?
Elon Musk:100年之后?天哪,我真希望那时文明依然存在。如果文明还在,那肯定和现在完全不同。我预测人形机器人数量将至少是人类的五倍,也许是十倍。
衡量文明进步的一个方式是卡尔达舍夫指数。如果你达到一级文明,意味着你掌控了整颗星球的所有能量。目前地球上,我们大概只利用了1%到2%的能量。离一级文明还有很长的路。卡尔达舍夫II型文明,捕获恒星全部能量,可能是地球能量的数十亿倍甚至万亿倍。卡尔达舍夫III型文明掌控整个星系的能量,我们离那还远得很。
Elon Musk:我们正处于智能大爆炸的早期阶段。我相信,作为多行星物种,大约30年内,我们能将足够的物质转移到火星,使它能够自我维持,即便地球停止补给,火星仍会繁荣。这会极大延长文明、意识或智能(无论是生物还是数字)的寿命。成为多行星物种极为关键。
我对费米悖论深感困惑:为什么我们没有看到外星文明?可能是因为智能极其罕见,或许我们是这星系中唯一的智能生命。在这种情况下,意识的存在不过是浩瀚宇宙中一根微弱的烛光。我们应尽一切努力确保这根烛光不灭。多行星意识化将大大提高文明的生存概率。这是迈向其他恒星系统的必经之路。当你拥有了两个以上的行星,就有动力去改进星际航行,最终意识将扩散至星辰大海。
Garry Tan:费米悖论也可能暗示,技术达到一定水平后,人类可能自我毁灭。你会给满屋的工程师们什么建议?我们怎样才能避免这场灾难?
Elon Musk:是的,如何避免“大过滤器”是关键。其中一个过滤器显然是全球核战争,我们必须尽力避免。另一个是构建良性的AI,即关爱人类的机器人和有益的人工智能。构建AI时,最重要的是严格遵守真相,即使真相可能政治不正确。我直觉认为,强迫AI相信不真实的事物,才是让AI变得极度危险的根源。
意识的存续:宇宙的沉默与人类的命运
Garry Tan:您如何看待这种“开放以保障安全”与“封闭以获取竞争优势”的争论呢?我的意思是,我认为好的方面在于您拥有一个竞争模式。许多其他人也拥有竞争模式。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似乎已经摆脱了可能最让我担忧的糟糕时间线,即:如果AI快速崛起,并且仅掌握在一个人手中,那可能会导致很多事物瓦解。然而现在我们有了选择,这很棒。您对此有何看法?
Elon Musk:我确实认为会有多个深层智能,也许至少有五个,也许多达十个。我不确定是否会有数百个,但可能只有大约十个左右,其中可能约有四个在美国。所以我不认为会是某一个人工智能拥有压倒性的能力。但是的,是多个深层智能。
Garry Tan:这些深层智能实际会做些什么呢?会是科学研究,还是互相攻击?
Elon Musk:可能以上所有都会发生。我的意思是,希望它们能发现新的物理学原理,而且我认为它们非常……它们肯定会发明新的技术。比如说,我认为我们已经相当接近数字超级智能了。今年可能发生,如果今年不发生,明年肯定会发生。数字超智能被定义为在任何方面都比任何人类更聪明。
Garry Tan:那么,我们如何将其导向某种超级富足呢?我们可以拥有机器人劳动力,我们拥有廉价能源,按需智能。这是否就是所谓的“白丸”?您在这个范围内持何种立场?是否有您会鼓励在座各位努力去实现的具体事情,以使那个“白丸”真正成为现实?
Elon Musk:我认为这极有可能是一个好的结果。我想我多少同意杰夫·辛顿的看法,也许有10%到20%的毁灭可能性。但往好处想,那可是80%到90%的概率能有一个极佳的结果。所以,是的,这一点我怎么强调也不为过。对真相的严谨坚持是人工智能安全最重要的事。显然,对人类以及我们所知的生命的同情心。
Garry Tan:我们根本还没有谈到Neuralink。但我很好奇,您正在努力弥合人类与机器之间的输入输出鸿沟。这对通用人工智能(AGI)、超级人工智能(ASI)来说有多么关键?一旦建立这种连接,我们不仅可以读取,还可以写入吗?
Elon Musk:Neuralink并非解决数字超级智能所必需。那会在Neuralink大规模应用之前发生。但Neuralink能有效做到的,是解决输入输出带宽限制,特别是我们的输出带宽非常低。人类在一天之中的持续输出少于每秒一比特。那么,你知道,一天有86,400秒。而且极少有人类一天能输出超过那个数量的符号。当然,连续几天更是如此。所以,你真的可以通过Neuralink接口大幅增加你的输出带宽和输入带宽。
所谓输入,就是你必须对大脑进行写入操作。我们现在有五名人类已经接受了读取输入,也就是读取信号。而且有患有肌萎缩侧索硬化症(ALS)的人,他们实际上是四肢瘫痪者,但他们现在可以以与身体功能完全正常的人类相似的带宽进行交流,并控制他们的电脑和手机,这相当酷。
然后我认为,在接下来的六到十二个月内,我们将进行首次视觉植入,即使有人完全失明,我们也能直接写入视觉皮层。而且我们已经在猴子身上实现了这一点。实际上,我认为我们的一只猴子现在已经佩戴视觉植入体三年了。而且最初,它的分辨率会相对较低,但长期而言,你将拥有非常高的分辨率,并能看到多光谱波长。因此,你将能够看到红外、紫外和雷达波,就像拥有超能力一样。
但在某个时候,赛博植入物将不再仅仅是纠正出错的问题,而是大幅增强人类能力,大幅增强智力、感官和带宽。而这,迟早会发生。但数字超级智能会比那早得多发生。至少如果我们拥有脑机接口,我们或许就能更好地理解人工智能。
Garry Tan:我认为,你在所有这些不同领域所做的一切努力,其中一个限制性因素是能否接触到尽可能聪明的人。但是,你知道,与此同时,我们有,你知道,它们能够交流和推理,它们现在可能拥有130的智商,而且它们很快就会变得超级智能。你如何调和这两件事?在5到10年内将会发生什么?那么,这个房间里的人应该怎么做,才能确保他们是创造者,而不是可能沦为API调用方呢?
Elon Musk:他们称之为奇点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在不远的将来,人类智能所占的比例将非常小。在某个时刻,人类智能的总和将不到所有智能的1%。如果文明发展到卡尔达舍夫2级,我们谈论的是人类智能,即使假设人口显著增长,并且进行了大规模的智能增强,就像每个人智商都达到1000那样。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集体人类智能可能也只有数字智能的十亿分之一。
总之,我们是数字超级智能的生物引导程序。我想,只是作为结束……我是吗?就好比是在问,我是一个好的引导程序吗?
Garry Tan:我们该何去何从?我们将如何从这里出发?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所有这一切都是相当匪夷所思的科幻设想,而这些设想也可能由在座各位实现。对于这一代最顶尖的技术人才,您现在有什么结束语吗?他们应该做什么?他们应该致力于什么?当他们今晚去吃晚餐时,他们应该思考些什么?
Elon Musk:就像我开篇所言,我认为如果你正在做一些有用的事情,那很棒。如果你只是尽力对你的同胞们尽可能有用,那么你就是在做一件好事。我一直在反复强调这一点,比如专注于超级真实的人工智能,那才是人工智能安全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显然,如果有人对在X AI工作感兴趣,请务必告诉我们。我们旨在将Grok打造成最求真的人工智能。我认为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希望我们能理解宇宙的本质。这确实是,我想人工智能有望告诉我们的。也许人工智能可以告诉我们外星人在哪里?还有你知道,宇宙究竟是如何开始的?它将如何终结?有哪些是我们不知道却应该提出的问题?还有我们是否身处模拟之中?或者我们处于哪一层级的模拟?
Garry Tan:我认为我们会发现的。我是一个NPC吗?Elon ,非常感谢您加入我们。
Elon Musk:各位,请为Elon Musk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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