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比当年少考了200分。我，已经很满足了。

时隔7年，24岁的我，再次与高考相遇。

我用语文老师当初明令禁止的第二人称，写完八百字作文。其实，我原本打算写一首诗歌。

我花了十分钟查看数学试卷。在确认没有一道题目能看明白后，我连蒙带猜，只做了选择题，然后交出了人生第一份白卷。

曾经死记硬背的政史地知识点，像植入在我记忆的基因里。七年，很多事情都忘了，我却还能顺手答出“内因”“外因”“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性”“一切从实际出发”等词句。

只有英语考试，我才像是第一次参加高考时的那个自己，拿到试卷后，会先看一遍听力题，趁着听力试音的间隙，抓紧做几道语法题，依旧不擅长完型填空，担心把答题卡涂错，甚至做过类似场景的噩梦。

这是2017年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新世相在北京组织了一场名为“如果高考可以重来”的线下活动。

有超过1000人报名，67人入选，获得在完全模拟高考的场景中，重做各自当年高考试题的机会。

考前紧张得失眠

八点一刻安检，进考场，九点开考，四科一天考完，每科九十分钟。

地点在北京市海淀外国语实验学校。从我租住的公寓出发，先坐两路地铁再转公交，一个半小时才能抵达。为了避免迟到，我必须六点起床。

我是2010年参加高考的江西考生。那年，考前一天，我紧张得胃痛，第二天也是六点起床。母亲已经在厨房熬粥，见我洗漱，说“再睡会儿吧”。

可我根本睡不着，四点多就醒了，以为自己睡过头，慌忙起身找眼镜、手表，确认时间后才重新躺下，盯着天花板等到六点。

这一次，明知是模拟的高考，有做过的试题，考前的紧张感还是回来了。

我有些失眠，凌晨三点才睡。失眠的时候，我反问过自己，“如果当年心态再好点，是不是能考上更好的学校”，还想起最后一堂政治课，老师提议全班同学合唱《明天会更好》，唱着唱着，大家都开始抹眼泪。

七年后，我是03039号考生，被分配到靠窗的位置。教室里有低矮的桌椅，抽屉内侧贴着动漫、明星的画片，黑板报上写着高考倒计时，走廊上张贴着名校介绍，满满的怀旧感迎面而来。

第一堂科目是语文。坐在我身旁的，是位戴着婚戒的女生。她迟到了五分钟，匆匆落座后，打开试卷。她和我一样，看到试卷的那一刻，先是微微一怔，接着笑了笑。

交了人生中第一张白卷

重新回到高考考场，一个事实得到验证——当年考了什么和学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特别是数学。

我所在的考场，数学试卷发下不到十分钟，就有两位女生果断弃考。

其中一位女生一句“真的连题目都看不明白”，全场都笑了。我的数学一直不好，高三模拟考时都很少及格。在江西，高考数学素来有大小年之分。一年容易，一年难。比较幸运，我们那一届是容易的小年。

只是，当年不会做的题型，如今照旧不会做。

我坚持了一个小时，才决定交卷，一张只填了选择题的“白卷”，人生第一张白卷。我甚至心有不甘地在草稿纸上涂涂写写，对着主办方准备的公式表计算，做了一堆无用功，像是杀时间。

监考老师下来巡视，我会不好意思地用草稿纸遮住白茫茫的答题卡，想到以后都没法教自己的孩子做高中数学题，心有惭愧。

唯一能找回自信的科目只有英语。考完后回家，我还饶有兴致地在网上搜出答案来比对，语法题失误较多，阅读理解只错了一题，一直不擅长的完型填空七年来还是没长进。

英语和语文试卷上，都有两道作文题。语文作文，二选一。一道是当年的真题，命题作文“找回童年”。一道是主办方新世相出的题目，“从高考结束到现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选择的是“找回童年”，还使用了语文老师一直明令禁止的第二人称。当年高考，满分60分的作文题，我只得了45分，因为节奏没掌握好，最后半小时才开始写。

人生没有送分题

这一次，我连语文试卷上的古诗词填空题，都没答出来。

高中时，一句诗词没写对，需要罚抄课文。这些是老师眼中的送分题，也是我人生中仅有的送分题。

高考过后，人生的难题接踵而至——选择哪所大学，选择什么专业，选择怎样的工作，和谁交往，和谁结婚，在哪里定居、买房，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稳定下来......

没有标准答案，也没有谁能真正指导谁。

重新回到高考考场，我坐在低矮的课桌前，做着当年考过的试题，想着这一题，或者那一题，自己当年做对了或做错了，如今的人生，都会不同。

考试结束，我像当年一样，把准考证和贴在桌子上的名牌撕下来，夹在文具袋里。

和其他同学一起走出校园，他们走在前头，兴奋地对着答案，聊着彼此高考后的人生。有那么一刻，我真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回到了那些为一个目标努力奋斗的日子。

修改这篇文章时，我收到新世相同学的微信。她问我：“咱们的成绩出来了，勇士，你想看吗？”我回复：“看啊，数学一定是0分吧。”

成绩单上，我的英语是127.5，数学幸运地蒙对了两道选择题，分数太惨就不提了，语文72，文综159。总分在32位文科考生中，排名第五。

只比当年少考了200分。我，已经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