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98年的《新华字典》修订本里，对“前途”这个词的注释是这样的：

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三个去向，恰好对应那时较为吃香的社会群体。把这句话放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售货员”可能是教师、军人、医生、房地产、公务员，也可能是如今的程序员或产品经理。但这些其实都还局限于“职员”的范畴，在今天，被广泛认同拥有“光明前途”人群的范围早已被扩大化。

他们可能并没有“铁饭碗”，但却能凭自己的力量获得收入，甚至创造社会价值，他们可以是小程序开发者、自媒体作者、短视频博主，也可以是农民、小饭店店主、开锁师傅……

人们对这些职业认可度变化的主要原因在于，随着创业这件事的大众化，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创造财富和社会价值，在这些案例形成规模化后，大众的评判标准便将随之发生变化。

在老一辈的标准里，公务员等铁饭碗才是最吃香的职业。而如今互联网时代的潮流，则是人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才华自由创业。这背后有政策开放和市场经济的因素，也有科技发展的原因。

科技的创新，改变了人们通讯和消费的方式，也带动了商业模式的变迁，从而催生许多新行业和新职业。而建立在科技和互联网基础上的新行业，与此前的传统行业相比，其中一个较大的特征就在于更轻量化和个人化。

人人皆可创业

“做点小生意”，这件现在看来很常见的事，在40多年前却是违法的。

建国初期，国内经济形势严峻。由于有些资本家通过囤货，操纵商品价格扰乱市场，华北人民政府工商部为控制这种现象，便提出“投机倒把”的概念打击投机商人。直到20世纪六七十年代，私人倒卖商品依然在被限制范畴内。

章华妹就是其中一个例子。1978年，18岁的章华妹开始尝试自己“创业”补贴家用：先从地下市场批发纽扣、拉链、钥匙扣等小商品，再在家门口摆摊售卖。而她在家门口摆摊，主要是为了躲避打击“投机倒把”的工作人员，以便及时收摊藏好商品。

1979年4月，中共中央和国务院批转了《关于全国工商行政管理局长会议的报告》，文件提出“各地可以根据当地市场需要，在取得有关业务主管部门同意后，批准一些有正式户口的闲散劳动力从事修理、服务和手工业等个体劳动”。政策开放，终于给小商贩们提供了合法销售的渠道。

1980年，章华妹从鼓楼工商所领到了编号为10101的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成为全国第一个合法上岗的个体工商户。

随后，越来越多的营业执照被颁发，生意人们纷纷持证上岗创业。自此之后，新中国第一波创业潮爆发，柳传志、任正非、王石等企业家正是在这波浪潮中获得成功的代表者。

包括章华妹在内，这批企业家的创业轨迹高度相似：先做小本批发生意起家，筹足资金后，再租厂房买生产设备或者投资开发。对他们来说，创业意味着投入重资产和独特的资源，并承担不低的风险，缓慢累积资本。

二十世纪末，互联网行业爆发，诞生了腾讯、网易、搜狐等科技企业。与上一代相比，科技企业更多地建立在技术之上，对资产的依赖有所降低，但仍需要机房等硬件资源做支撑。

腾讯QQ上线早期期间（当时还叫OICQ），腾讯创始人之一张志东便因为服务器濒临崩溃的原因，不得不频繁跑机房调用。由于用户增长过快，原有服务器不够用，而团队资金有限，张志东还跑到了华强北买零件自己组装。

时光荏苒，如今腾讯已成为国内头部科技企业之一，不再需要因为一台服务器的价格而头疼。而它旗下的多款产品，不仅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甚至改变了创业方式和生态，让创业不再过于依赖重资产，而更多强调“智力”创意的价值。

比如2012年微信上线的公众平台，刚开始大多数人还没有意识到它的商业价值，如今它却孕育出一大批自媒体IP，创造了丰富的线上内容世界的同时，也带来了雄厚的经济效益。

2014年10月，媒体记者出身的黎贝卡创建时尚公众号“黎贝卡的异想世界”。创业资产只有一台电脑，码字、出稿、推送。凭借着自己独特的时尚嗅觉和媒体经验，很快，她以林青霞穿衣之道为主题的第三篇推送文章便突破了十万的阅读量；不到半年，就接到了第一笔广告。

2016年3月，黎贝卡以个人时尚博主的身份接受香奈儿邀请，赴往巴黎时装周看秀。从素人写作者，到时尚领域一线意见领袖，黎贝卡只用了不到半年。随后，登上《博客天下》封面，与故宫、美国知名设计师等IP合作推出联名产品……黎贝卡的时尚kol之路一发不可收拾。

但当她成为《微信就业影响力报告》中的案例，被人问起创业感想时，她甚至仍未习惯自己“创业者”的身份。“因为我身边就有很多创业者，也听过不少创业故事，不乏跌宕起伏、惊心动魄的情节。而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只是在做一件写写写的小事，没什么大起大落”，黎贝卡在自己的专栏写道。

一台电脑成就自己的创业路，在微信平台变得越来越普遍。除了像黎贝卡这样在短时间内迅速积累人气、实现商业价值变现的头部案例，更多的中长尾创业者，也通过一台电脑、一支笔，在这个开放的平台上，收获了自己的小确幸。

先拍下自己滑稽夸张的沙雕表情，画出熊猫轮廓，再将这两者合成为一体，一套“人脸熊猫”表情包生成；或是先写好脚本，再画出大概轮廓，修改细节，最终完成动态表情……这是“孔嘟督”创作的过程，全程依靠笔和电脑完成。

2015年微信表情开放平台上线，开放普通真人投稿，表情包成为继图文创作之后，一大批素人“智力创业”的新主题，进一步丰富了“智力创业”的领域。没有受过专业美术教育，但对画画有很强兴趣和想法的孔嘟督，成为受益者之一。他用一台电脑、一支画笔，创作了近50套表情包，总下载量4412万，总发送量达到11.33亿。

以微信为代表的一系列互联网产品出现，促进“智力创业”模式的兴起和繁荣，越来越多有想法有创作力的人开始意识到，自己仅凭简单的工具便可以实现创业、积累财富、实现自身价值。

除了商业价值，在遇到弱势群体时，微信平台“智力创业”的社会价值也日渐彰显。不仅素人通过内容创业能快速累积到财富，弱势群体也依此找到了自己实现价值的途径。

听障女孩麦子就是一个典型案例。几年前，她遭遇突发性耳聋，面对她的不仅是大城市的生活压力，还有手术费用——植入人工耳蜗需要30万元。而麦子赚取手术费的方式是，写公众号，教读者做手账，做知识付费。

现在，她靠公众号累积的收入水平已经离人工耳蜗所需费用越来越近。据悉，她平均每月的广告收入能有1-2万的收入，最高可能达到月收入5万元。没有资金，没有特别的人脉资源，没有其他听力上的帮助，麦子独自完成了“生产——销售”的全过程。

互联网的发展，为人与人之间的直接连接提供了技术基础。即时社交工具改变了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方式；内容平台的出现，则将原本割裂的内容生产者与读者连接到了一起；从只投放传统门户网站，到自媒体影响力凸显，广告主的目标转移则进一步推动了内容创业这种商业模式的流行。

此外， MCN机构的应运而生，内容创业日趋成熟。只要有好想法好创意，人人皆可创业。

这届创业者，用灵感创造新世界

如前文所言，从章华妹、柳传志做生意起家，到2000年前后科技企业做某个软件产品或网站，再到现在的内容创业兴起等，普通人创业的门槛越来越低。

如拼多多、京东和小程序等平台，为中小卖家提供电商销售渠道；快手、B站等视频平台孵化大批视频内容创业者；好好住的“找设计师”功能，让装修设计师得以接单与消费者对接；甚至网约车平台，也创造出了网约车司机这一自由职业。

创业者数量增加，只是科技创新为创业这件事带来的表层量变。而深层次的质变在于，创业这件事的边界也在被拓宽。背后的逻辑在于，当各行各业的每个普通人都能有机会将自己的创意落地时，无数新的生产模式和商业模式便将随之诞生。

微信小程序的上线，便以低成本和高度可开发性的特色，帮助这些持有创意的普通人有了实现想法、创造新模式的机会。

“开锁总部”小程序的创始人白云曾经是一名开锁师傅，他至今记得刚开始做开锁这行时的“惨痛经历”。开锁和其他许多服务行业相同，收入主要来自服务订单，而订单基本只能来自顾客主动寻求服务。因此，让顾客看到自己的联系方式，是开锁师傅们获取收入的“入场券”。

和大多数开锁师傅一样，白云最开始要每天骑着摩托车到各小区张贴广告。如果不慎被物业保安抓到，便可能会被围攻威胁，“今天不把这些小广告清除别想走”。即使积累一定资金，租下一个门面，但为了获取更多订单，他依然需要奔赴于各个小区张贴小广告。

小程序的出现让白云开始思考另一种可能性——也许全国的开锁师傅都能过得更轻松和有尊严一点呢？比如做一个小程序，让微信用户在微信搜索开锁，就可以找到离顾客最近的师傅。

当年11月，白云便通过开发服务商搭建了“开锁总部”，一个没有任何互联网和产品经验的传统服务从业者，就这样因为一个小小的想法成为了产品经理。

通过社群传播，白云积累了自己的等一批种子用户，入驻第一年免费，第二年开锁收取198元的年费。收费制并没有让师傅们感到不满，相反，交一次年费便能免去张贴小广告的劳累和低姿态，持续能获得订单，他们感觉已经比之前方便很多。

从小广告，到开门店，再到网络平台，这种变化的根本逻辑在于，服务提供者与消费者之间的连接方式正在发生质的变化，由此前服务提供者主动“一对一”的宣传，变为消费者可以同时“多对多”的高效选择。这种变化不仅存在于开锁行业，还包括维修、家政保洁、下水道清理、按摩等多种线下服务，以及销售业、餐饮业和农业等传统行业。

借助小程序这个开发成本低、有大流量加持、传播操作便捷的新平台，很多个体通过自己个人力量实现了行业运行模式的创新，让传统行业焕发出新的活力。

农业就是变化明显的一个标志性领域。在大多数农民将成熟蔬果以低价批发售卖给经销商的同时，昭通威信的人们已经用“代运快递”小程序实现了点对点的末端销售。

在许多乡镇都有这样一种特殊的运货模式：某偏僻村子的村民想给县城住的亲戚送点自己种的农产品，又没时间前往，便会托路过的大巴车帮忙送货，司机也趁机收取一点小费。出生于昭通威信的90后余瑞，将这种模式应用到了小程序上，用户只需要在微信上下单，线下顺路的代运骑手便可接单帮助配送。

顺路送货的情况在农村存在已久，但由于其高度依赖信任，始终局限于熟人范围，且三方沟通不顺畅，容易有意外情况发生。余瑞的“代运快递”，则通过云端数据共享，使得这种模式可以为所有人所用，且效率和安全性都有所提升。

如今，当地已有不少农民通过这款小程序，直接售卖农作物给城市的消费者。余瑞还与成都大邑县优果农业展开合作，当市民在电商平台下单时，优果农业的工作人员便能收到信息同步采摘打包，而“代运快递”则同时通过数据分配适合的代运骑手。

这种顺风车模式颠覆了此前农产品运输的固有流程，开创性地缩减了生产端到消费端的距离，提升农产品流通效率，并为传统的农业带来了新活力。

另一位来自农村的创业者吕不白，则通过运营《农说吕不白》公众号，成立学习型社群“不白农创社”，解读农人创业者案例，帮助全国各地农创者对接资源、提升效率、解决滞销问题等等。对他来说，内容和社群是他的创业形式，而同时，他又通过这些内容帮助更多农民实现了创业。

科技创新对创业的意义，远远不仅在于门槛的降低和效率的提升。技术带来的交互方式改变，平台工具对于创意落地的帮助，都使得创业的边界和范围被拓宽。只要有创意想法，普通人都能以较低的成本投入，快速尝试实施做出自己的产品。

这也意味着，人们创业的内容和形式，将丰富到超过历史案例给人们留下的想象范畴。而这些产品很有可能创造出另一种此前从未有过的商业模式，推动整个行业发生变革。

每个人都有机会通过创业，改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