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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节目

粉丝「杀死」选秀

权力的失衡。

第三方认证作者

三声

发布于 2021年5月8日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三声”(tosansheng),作者:王亦璇 杨睿琦


“被反噬”的选秀依然会存在,只不过将踟蹰缓行。但这一轮事件的爆发和整改,也许不是眼前的“困难”,而是推动行业转变打法、继续长期生存的“救星”。

5月4日深夜,网络综艺节目《青春有你》被北京市广播电视局点名,后者责令节目制作及播出平台爱奇艺暂停本季节目后续录制。

随之而来的是爱奇艺官方表态“诚恳接受,坚决服从”,以及人气选手余景天所属经纪公司星宇愔乐在凌晨1点多发布的退赛声明。

在这场“闹剧”中,矛盾的起始点一度被认为是网友对于余景天家庭背景、国籍问题的讨论和举报。几乎同一时间,一则将牛奶倒入废水沟、留下瓶盖二维码用于投票的视频在网上流传,直指《青春有你3》时粉丝打投的不良举动。

爆发于圈层内部的事件在整个网络上出现两种反应:包括人民日报、新华社、中国新闻网等官方媒体在内,都对《青春有你》被责令暂停这一事件进行了报道。新华社还就“为打投偶像把牛奶倒沟里”发表社评称“别把青年人带沟里”。

另外,粉丝群体内部也出现了分歧和对立。大部分人认为,粉圈对于余景天家庭背景的彻查需求直接导致了爱奇艺被约谈的结果——在北京市广播电视局发布的声明中,“针对群众举报”六字就表明了事件来源。也有人认为,浪费牛奶的视频传播进一步加剧了选秀节目在当下的“危机”。

在《青春有你》被叫停之后,网络言语随即波动起来。“凭什么”、“选秀”和“牛奶”等相关词条从5日凌晨开始轮番登上热搜。这一次,粉丝内部直言:这是一场“社会事件”。加快举报是为了彻查余景天家庭背景,使其退赛退圈。他们同时向包括成都警方在内的相关工作口打电话发邮件,希望得到官方开始调查的公布信。
 

4月29日也正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反食品浪费法》正式开始施行的日子。在随后的“舆论战”中,矛盾点被分散开来,从针对余景天个人,到针对《青春有你》以及全平台选秀,上升到了认为选秀相关人物和产业“违法”的地步。

或许,在节目机制、粉圈心态、群体盲动甚至平台竞争的作用之下,选秀节目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整改的阶段,整个行业也将在“创伤”之后寻找新的出路。

01 | 节目机制

在《青春有你》被叫停之前,业内人士几乎都对此类事件在未来的爆发有所感知。

过去四年来,选秀完成了从电视台向互联网转移的进程。从第一届《明日之子》开始,到以101选秀为模版的“青”、“创”系列热度延续,定期看选秀已经成为年轻人群体的一种习惯,不少圈层文化也因此发扬。

其背后实情是,中国观众对于“选偶像”有着天然的熟悉感和成就感。早在《超级女声》、《快乐男声》时期,短信投票、粉丝催票的行为就有发生。2005年卫视选秀极盛时期,最为庞大的几家粉丝群体还常举行线下聚会或游街,为自己的偶像制造阵势。

但对于诞生在互联网的新节目和新偶像而言,他们所要考虑的问题首先就是如何“选偶像”?在此之前,电信行业和家电产业的发展推动了短信投票的可行,观众在其中的参与度正在提高。

不过脱胎换骨之后的互联网选秀已不再需要链路极短的“接触”和爆发式的“情感”。他们需要的是节目中所体现的养成感,和尤其以圈层为核心输出的长久陪伴感——

这是由互联网选择的选秀模式所决定的。相比较于早期选秀采用如歌唱比赛一般的车轮战,“青”、“创”都更强调真人秀的部分。也就是说,过去的投票决定冠亚季军,但练习生能否挤进出道位成为当下由粉丝直接掌控的结果。参与者也因此被冠以“制作人”和“创始人”的名号。

这就意味着,粉丝的力量足以让自己喜欢的练习生“梦想成真”,同时获得节目本身和中插广告带来的巨大曝光。粉丝群体明暗之间都在“较量”。同时,作为中国如此规模市场之中最为大众化的娱乐综艺,选秀的体量除过由平台自身支撑以外,还需要其他买单者入场。

广告商在互联网综艺时代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在拉票、集资均不可被明面选择的情况下,由广告商提供的商品便成为“中介”,连接起粉丝-商品(投票权)-节目(平台)。

在去年播出的《明日之子乐团季》最后一期总决赛中,百事可乐中国区CMO亲自来到现场——在《明日之子》第一季用直播的方式推出了“巨星”毛不易之后三年,脱胎于Superband模式的乐团季才终于找到了属于《明日之子》的底色和气质——热血、青春,无限接近年轻人。而百事可乐作为乐团季的冠名赞助商,也收获了整个季度的亮眼成绩单。

不过,平台内部也在反思时下乱象,用“买奶”进行打投的方式是否脱离了选秀的核心本质。的确是,在练习生、节目甚至平台都进入到了一个依靠短期竞争博胜负的状态下,选秀不可能脱离资本化。

行业不得不接受由“奶票”、“可乐票”而带来的负面影响——在过去四届选秀中,平台及广告商都是这一投票政策的绝对受益者——且“买奶”、“买水”也已成为粉丝间不成文的规定。
 

越来越多的榜单也在吞没选秀本身的意志。在今年的选秀节目中,除过站内主榜,粉丝还以群体为组织进行赞助商榜的投票。在票数达到一定额度之后,就可以解锁“惊喜福利”,或把自己的偶像“送”到由节目官方和赞助商联合举办的见面会上以增添曝光量。

5月5日下午6点,央视新闻批评商家平台在倒奶事件中难辞其咎。文章这样写道:粉丝为给偶像刷票,扫瓶盖内二维码,只要瓶盖不要奶,成箱成箱地倒奶......这种荒诞的追星方式,背后是商家和平台的诱导。之后,包括余景天粉丝团在内,有数家粉丝团已将未使用的牛奶捐赠至福利院等机构。

我们可以这样认为,节目机制间接催生出了当今选秀的两大特点——资本化和集群化。而后者又极易在爱国主义和个人主义高涨的时代情绪中,变本加厉地反噬选秀本身。

02 | 粉圈心态

101选秀模式是舶来,粉圈传统亦是。

只不过与日韩偶像工业中所言粉圈有所不同,国内娱乐市场的粉圈更强调有组织、有纪律,以及忠诚。

《偶像练习生》最终中心位蔡徐坤,和《创造营2019》最终中心位周震南,都曾在成团之夜的舞台上流泪。他们两位在红极一时的节目中,都拿到了“断层出道”的结果。这意味着,他们的得票数远高于第二名,或第二三名总和。

强大的组织性和凝聚性变成了选秀赛场上的绝对力量。一般来说,在选秀刚开始一星期内,后援会的架构就已完成搭建。甚至赛前人气较高的选手,在初舞台之前就有了专属站姐。

选秀作为汲取最大公约数的综艺类别,加之101模式所采用的“全民投票”制度,粉丝们不自觉地就以偶像为对象,形成了主人翁意识。

当我们梳理选秀18年的简史,会发现节目主题和气质,与当代社会经济状况有关的同时,也在反映参与者的关系张力变化。

比如,早期的选秀强调“帮助素人梦想成真”,那几年的流行语是“想唱就唱,我最闪亮”。而在互联网接棒之后,脍炙人口的歌词变成了“pick me”和“你越喜爱,我越可爱”——直到《创造营2019》和《创造营2020》,选秀的主题叙事才又一次回到对“我”的关注——“我心上火烫有梦,我肩上飞扬有风”和“敢,我有万丈光芒”。

在这一过程中,粉丝被赋予了极大的权利。同时他们的言论也在经由社交媒体被放大传播——后者为粉丝内部的斗争穿透圈层提供了温床。

4月29日,有网友在豆瓣艾玛花园小组发帖(现已删帖销号),称余景天父母所经营企业涉嫌违法,希望有关部门彻查。这份爆料举证清晰、逻辑缜密,之后也被不少职业粉丝或营销号截图转发,还有人将其制作成PPT在朋友圈分享。

“偶像为我所有”的思维已深入人心。粉丝们认为,他们有权利替平台做决定——这和监督偶像行为、家庭关系,甚至节目组所做背景调查是否合规同等重要。而偶像和平台也有义务对此作出积极回应,尽管事件本身有时只因粉圈内部竞争而起。

事件不断发酵,粉丝们希望爱奇艺官方做出让余景天退赛的决定。但对于平台来说,局面已来到不可逆转的十字路口:放弃人气第一且前期投入巨大的选手,意味着流量和资金的双重损失;而继续保留则不得不面对接连不断的“审查”——即使事件最终仍以举报约谈收场。
 

“举报”在粉圈内部已成为一种惯用手法。当行为被高度同质化的情感与情绪轮番操控,“征讨”开始出现,“审判快感”在粉丝群体心中产生并占据高地。

从4月29日爆料开始,庞大的粉丝群体就通过电话、邮件以及社交媒体等不同渠道向上级举报,甚至于在官方媒体所发日常新闻的评论中,也难掩举报的“身影”。

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是,打开“青春有你第三季”豆瓣小组,“我打了廊坊出入境的投诉电话,很重视”、“我被中国文化管理协会私信回复了”、“我给焦点访谈打电话啦!!!”此类帖子占据小组热门,详细的举报流程、话术组织都被精准书写,“傻瓜式操作”下面是粉丝集体近千条的统一“dd”回复,“其他姐妹紧跟上来!一起打电话,一起发邮箱!”的评论收获了破千条点赞。

在另外一边,《创造营2021》也在节目中期遇到了同样的是非之争。主打“国际青年交流”的节目在粉丝高喊“C位必须是中国人”、“海外公司有辱华嫌疑”的局面之中险些乱了阵脚。当时,粉丝在不同微博下控制评论,要求平台出面让外籍学员退赛。

混乱的场面并没有随着节目的收官而就此打住。国际男团INTO1成团之后的首个集体合照发布之后,在已经职业化、对立化的粉圈内部,大批粉丝在哇唧唧哇官博下评论:请明确C位part刘宇拍摄位置。

03 | 平台竞争

在经过几番播期调整之后,爱奇艺《青春有你3》和腾讯视频《创造营2021》终于在同一天开播。

过去几年,关于平台间就选秀节目的良性竞争在不断“升级”——对于一档S+节目来说,掌握选秀大盘意味着抓住了平台最年轻的消费主体——在长视频平台付费会员数已达到阶段性封顶后,留住老用户比挖掘新用户更加说得通。

“内卷”是最能代表今年选秀的词语之一。熙攘的练习生市场培育出了绝对少量的头部偶像,对于两家长视频平台而言,他们分别摸索出了选择和打造新人的逻辑和方法。

一个被行业所广泛认可的事实是,《青春有你》更侧重于利用刻画群像的方法突出每一个训练生的特点,而《创造营》则是更注重团体的匹配和运营。
 

只不过,在竞争愈发激励的前提下,平台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让节目首先获得曝光和热度,再考虑完善运营或制造团感的后续解法。包括《青春有你3》和《创造营2021》节目组都曾告诉《三声》:我们首先要做一档好看的节目。

反映在社交媒体之上,各大榜单被粉丝群所利用,变成争抢“顶流之位”的“武器”。在微博超话“选秀季”的榜单上,两档节目的练习生交错排名,从第一名到第五名分别是余景天、刘宇、利路修、庆怜和罗一舟。以及,通常在正式出道之后,粉丝们又将准备“搬家”,开始进行新一轮的集资、打投和做数据。

一个值得反复观察的现象是,从粉圈内部到节目方工作人员,都已习惯用“隔壁”、“楼下”来称呼对方。站在创作者的角度,平台间日趋激烈的竞争,推动了更多好内容的出现,但也无形之中加剧了对立和摩擦的发生。

在《青春有你3》和《创造营2021》的节目中,人气练习生的家人疑似从事违法事业被一前一后地曝光了出来。粉丝也曾举报《创造营2021》和腾讯视频,但追究无果。当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时,他们认为就可以“新仇旧恨一起报”。

这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选秀中的不可控因素被放大到了社会事件层面和难以解决的地步——即使平台最终出面解决,或强制练习生退赛,或压低出道名次——但其不良影响将作用于不止一档选秀节目。

04 | 群体盲动

选秀节目不断更新迭代,虚拟的互联网空间也在同时进行着圈层话语阵地的孵化。

比如,在以社交属性见长的豆瓣,“小组”这一最初由共同爱好进行联结的聚合圈层,在选秀节目的不断扩张中,逐渐成为重要的话语阵地。“青春有你第三季”小组现在是综艺分区下成员人数最多的小组——其数字早已突破20万。

当现实生活中由等级秩序、同一标准所建构的价值体系被打破,聚集在以豆瓣为代表的小型圈层舆论场的发言群体选择“自建”行为坐标系。而个体所处的位置则如同原子进行排列,如此同质、孤立、分散。

在其中,信息成为联结粉丝群体的“牵引线”。网络时代的虚拟性使得真假混杂的信息得以快速复制、传播。“禁造谣但不鉴谣”,“青春有你第三季”小组组规中这样写道。余景天退赛事件发生前,豆瓣小组内已有网友发布爆料,刺激性信息的传播打破了粉丝行为的“圈层属性”,破圈层个体则开始通过“参与行为”达成聚合。

微博超话也和豆瓣小组一样,日渐成为了话语表达的“闭环阵地”。在这里,原本零散的话语与行为被不断聚集,即使是第一次追选秀的观众或“路人”,也可以在现实与虚拟的“并行空间”中,收获简单而极端的感情主导。对于“情绪从众”的群体来说,快乐与愤怒成为了“集体无意识”的情感共识,并得以打破圈层传播与表达。

勒庞在对“乌合之众”进行定义时认为,群体聚合并非停留在简单的个体累加,而会“表现出迥异于个体的特征”以构成“心理群体”。“非黑即白”的对立在社交媒体上日渐显现。在由大粉、职粉(职业粉丝)所带头构建的小圈层舆论传播阵地之内,社交媒体的虚拟性将发言群体进行了“去等级化”。也就是说,他们的思想、情绪、行为被选秀过程中的种种事件所牵引,相同的观点在“网络回声室”中被不断回鸣、强化。

在《青春有你3》另一位C位出道的热门选手罗一舟的超话社区内,粉丝仍抓紧时间为其进行打投,超话中置顶的帖子是来自“罗一舟数据站”今天上午9点21分发布的一条微博,“最后一轮打投!大家尽可能地参与进来!”;评论区则是排列整齐的“控评话术”,“争C就要积极打投!争C就要疯狂打投!后来居上一定可以!”。而在已经退赛的余景天的超话社区内,粉丝同样进行着行为复刻,只不过一遍遍重复着的是“我们还在”。

在一段时间内,“被反噬”的选秀依然会存在,只不过都将踟蹰缓行。但这一轮事件的爆发和整改,也许不是眼前的“困难”,而是推动行业转变打法、继续长期生存的“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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