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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悦智网”(gh_ad4cb8f6a543)作者:Eliza Strickland, Mark Harris
植入第二视觉公司人工视网膜的盲人现身说法。
高峰时段,芭芭拉•坎贝尔(Barbara Campbell)在纽约市的一个地铁站换乘时,她的世界突然陷入了黑暗。4年来,坎贝尔一直依靠左眼内的高技术植入物获得粗糙的仿生视觉,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她在30多岁时因遗传疾病导致的完全失明。“我清楚地记得我当时在哪里:我正从地铁6号线换乘F线。”坎贝尔告诉《科技纵览》,“我正要下楼梯,突然听到一点‘哔,哔,哔’的声音。”
这不是她的手机电池没电了,而是她的阿格斯 II视网膜植入系统断电了。她在植入物的帮助下所能看到的仅有的一点光影消失了。
特里•比兰德(Terry Byland)是唯一接受双眼植入的人。2004年,他的右眼植入了第二视觉医疗器材公司(以下简称“第二视觉公司”)生产的第一代人工视网膜“阿格斯 I”(Argus I) ,11年后又在左眼植入了“阿格斯 II ”。他帮助该公司测试了这项技术,激动地向媒体讲述了自己的经历,甚至在一次会议上见到了史提夫•汪达(Stevie Wonder)。“(我)从一个受试者变成了发言人。”他回忆道。
然而,比兰德在2020年间接听说,该公司已经放弃了这项技术,而且濒临破产。虽然他的双植入系统仍在工作,但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只要一切正常,我就没事。”他说,“但如果真出了问题,我就惨了。因为没办法把它修好。”
另一位第二视觉公司用户罗斯•多尔(Ross Doerr)直言不讳地说:“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技术,开发它的却是一家糟糕的公司。”2019年,他的一只眼睛接受了植入,他一直记得在那个假日季里看到的闪闪发光的圣诞树。2020年初,得知自己有资格升级软件,从而进一步提高自己的视觉时,他感到非常激动。然而在新冠疫情暴发初期的几个月里,他听到了该公司令人不安的传言,并给他的第二视觉公司视觉康复理疗师打了电话。“对方说:‘真巧,你打来电话。刚刚我们都被解雇了。’”他回忆道,“她说:‘顺便说一句,你不能接受升级了。’”
这3名患者,以及全世界350多名在眼睛内植入了第二视觉公司人工视网膜的盲人发现,曾改变他们生活的技术成为一个失效的零件。一次技术故障,一根断线,就可能导致他们失去人工视觉,而且可能是永远失去。雪上加霜的是:眼睛中失效的“阿格斯”系统可能会导致医疗并发症或者干扰磁共振扫描(MRI),要移除这些失效的零件,可能会很痛苦或很昂贵。
神经植入物是指在神经系统外围或者在大脑中与神经系统相互作用的装置,其属于快速发展的医学范畴的一部分,即“电子疗法”。有些技术已经成熟,比如可以减少帕金森病患者震颤的脑深部刺激器。神经科学的进展引发了大脑科技领域的淘金热,大量投资涌入,典型的是埃隆•马斯克旗下热门的脑机接口公司Neuralink。各家公司都在谈论逆转抑郁、治疗阿尔茨海默病、恢复活动能力,甚至做出超出认知的承诺。
并不是所有这些公司都会成功,对脑科技感兴趣且富有冒险精神的企业家可以从总部位于洛杉矶的第二视觉公司的故事中获得警示。如果代表尖端科技的植入物失效,或者像翻盖手机和盒式录像磁带一样逐渐消失,会发生什么?更糟糕的是,如果背后的公司破产了怎么办?
第二视觉公司在2019年停止了其人工视网膜业务,并在2020年濒临倒闭,之后,在2021年6月的公开募股中,其以每股5美元的价格筹集了5750万美元。该公司承诺将专注于继续进行一项名为“猎户座”(Orion)的大脑植入物临床试验,这款植入物也可以提供人工视觉。然而,其股价暴跌至1.50美元左右。2022年2月,就在本文发表之前,该公司宣布拟与一家名为纳米精密医疗(NPM)的处于起步阶段的生物制药公司合并。新公司的领导团队中没有一位第二视觉公司的高管,新公司将专注于开发NPM的新型药物输送植入物。
第二视觉公司的领导层拒绝接受《科技纵览》采访,但提供了一份合并公告发布之前的声明。其中说道:“我们是全球公认的视盲神经调节设备的领先者,将致力于开发新技术,广泛治疗视力受损人群。”
《科技纵览》采访了6名患者、1名公司联合创始人以及与该公司有关的8名医生及研究人员,拼凑出了第二视觉公司的故事。在他们的讲述中,该公司让数百名患者坐了一趟“过山车”,从技术创新、监管核准到医疗和财务挫折,再到几乎完全崩溃。现在,随着该公司的衰落,高技术视觉植入物的未来似乎比以往更加模糊。
第二视觉公司是从一缕光线开始的。1991年,从电气工程师转型成医学生的罗伯特•格林伯格(Robert Greenberg)站在一间小小的手术室里,看着一位视网膜外科医生将一根细小的导线植入失明患者的眼睛中。该患者处于清醒状态,但接受了局部麻醉。当导线接触到患者的视网膜并发出微小的电流时,患者报告说,他漆黑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光点。医生植入了第二根电线,患者看到了两个光点。“如果你能创造两个光点,我觉得显而易见,你就可以创造更多光点和图像。”格林伯格在2011年接受《科技纵览》采访时说,“我们需要制造一款设备。”
当然,这没那么容易。格林伯格在开发生物医学设备的非营利组织阿尔弗雷德•曼恩基金会工作时,耗费多年时间开发了这项技术;1998年,他与3位联合创始人成立了第二视觉公司。“阿格斯 I”(拥有16个电极阵列)和随后的“阿格斯 II”(拥有60个像素阵列)的临床试验于2011年获得欧洲监管机构批准,2013年获得美国批准。
“阿格斯 II”系统不仅仅包括人工视网膜(通过手术植入眼球,这个过程大约需要4小时),用户还佩戴配有小型摄像头的特殊眼镜,摄像头通过导线将视频发送到视频处理单元(VPU),视频处理单元通常连接在用户的腰带上。视频处理单元将图像减缩为60个黑白像素的图案,并将其发送回眼镜中的转发器,转发器以无线方式将图案发送至眼睛外侧的天线。信号由天线传输至与患者视网膜相连的60个电极阵列中。电极每秒多次以不同图案刺激眼睛,产生与低分辨率视频馈送相对应的光亮。实质上就是,电极替代健康人眼睛中的感光细胞对光线做出反应,并向大脑的视神经发送信息。
这不是正常视觉。患者和医生都强调,“阿格斯 II”提供了一种人工视觉,一种全新的感官,用户必须学会如何使用它。“阿格斯 II”用户在转动头部时会看到灰色的阴影出现和消失。“这是一种首创,是一项新兴技术。”格林伯格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告诉《科技纵览》,“我们问了自己很多次:什么才是足够好的?毫无疑问,它非常粗糙。”但第二视觉公司在声明中说,大多数用户看得很好,能够帮助进行基本的移动。
不过该公司承认,结果各不相同。虽然一些用户可以辨认出深色道路中人行横道上的白色条纹,或者望向他们的脸庞的光亮,但还是有人难以看到基本的图案和形状。不过,对很多人来说,这仍然是值得的。多尔记得自己在手术前的看法:“虽然这不是正常视觉,但100%比我现在的视觉好。”
生活在荷兰的杰伦•珀克(Jeroen Perk)在19岁时几乎完全失明。2013年,36岁的珀克成为“阿格斯 II”最年轻的植入者之一。他是一个成功案例:短短几年内,珀克出现在第二视觉公司的视频中,进行滑雪和射箭。
卢西恩•德尔•普里奥雷(Lucian Del Priore)是参与临床试验的医生之一;他在纽约市的纽约长老会医院为芭芭拉•坎贝尔做了植入手术。他还记得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批准“阿格斯 II”技术用于患有色素性视网膜炎遗传病的患者身上时自己激动的心情,并指出,这类患者没有其他选择。
“这些人完全处于黑暗之中。”他说,“他们分不清在海滩上晴朗的一天和在匹兹堡煤矿里的一天有什么区别。对患者和医生来说,这种得到某种视觉的理念,确实有点令人振奋。”
虽然“阿格斯 II”在技术上是令人钦佩的,但它面临着财务上的不利因素。据格林伯格介绍,第二视觉公司将“阿格斯 II”在美国的售价定为15万美元左右,是其他神经调节设备的5倍。但即便如此,公司仍在亏损,他说:“加上销售和管理人员的日常开支,没有盈利。”
此外,植入“阿格斯 II”只是患者漫长而艰难旅程的开始。第二视觉公司自己雇用的视觉康复专家与植入者进行一对一的治疗,通常长达数月或数年。估计一名“阿格斯 II”用户在设备、手术和康复方面的总成本是49.7万美元。
但还远不能确定是否能取得积极的结果。琳达•柯克(Linda Kirk)于2017年在纽约植入了“阿格斯 II”,虽然那时她成了一则乐观新闻报导的主角,但她发现植入物很容易让人分心,而带来的帮助却很有限。“我真的很希望能够告诉他们,这很棒,很成功。但我感受不到。”她对《科技纵览》说。几年后,柯克停止使用该设备。
非营利组织灯塔国际的视觉科学高级研究员阿里斯•阿迪蒂(Aries Arditi)是“阿格斯 II”临床试验的主要研究者。阿迪蒂表示,他与患者相处的经历慢慢让他对这项技术感到不满。他对《科技纵览》说,在他几十年来一直与那些先天有视力但后来失去视觉的人合作,在此过程中,他了解到“他们往往会不顾一切地对一些会有帮助的东西抱有希望,并且愿意尝试任何事情”。阿迪蒂觉得第二视觉公司的承诺过于理想,不够实现。“我发现非常令人不安的是,(第二视觉公司)向依赖希望而不是验证性能的患者销售了这么多设备。”
阿迪蒂还说,他做了一项包括几乎所有参与“阿格斯 II”临床试验的美国参与者的调查研究,研究表明,该设备的视觉品质存在“缺点和不足”。他说,第二视觉公司不允许他发表或展示研究结果;该公司表示不同意他的分析,并阻止他发表。
在“阿格斯 II”临床试验期间接受了植入物的芭芭拉•坎贝尔确实发现仿生视觉系统很有用。作为一名纽约市居民,她使用它在繁忙的人行道上行走,以及乘地铁或公交车。“我用得越多,受益就越大。”她回忆道,“我想我是在重新训练我的大脑去看东西。”但在2013年,经过4年的正常使用,坎贝尔的系统在地铁站停机了,尽管第二视觉公司尝试做了一些修复,但设备再也无法工作。在她与医生讨论如何移除植入物时,她最终决定,不值得再冒险做一次手术。那款失效的技术设备还在她的左眼中。
设备不工作可能并不是最糟糕的事情,还有可能出现医疗问题。第二视觉公司在2007年至2019年间追踪了30名患者,对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授权许可后的“阿格斯 II”进行了统计研究。在那段时间里,共观察到36起严重和152起不严重的“不良事件”。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没有向《科技纵览》提供这项研究的最终报告,也没有回复2021年5月根据《信息自由法案》提交的请求。
然而,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还维护着一个名为“制造商和用户设施设备体验”(MAUDE)的公共数据库,要求制造商(并鼓励医疗保健专业人员和患者)提交严重不良事件的报告。
《科技纵览》分析了2014年至2020年间提交的全部90份有关“阿格斯 II”的MAUDE报告。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警告称,这些报告未经证实,可能有重复、有偏见、不准确或不完整。有些报告描述了可以通过药物治疗的炎症、感染或疼痛,其中有近80%报告了手术干预。手术原因包括出血、低眼压,以及视网膜脱离(在案例中约占15%)。
诚然,这些结果并不常见。2017年的数据(2020年发布)显示,在使用获批设备的244名患者中,有83%在两年内没有发生严重事件。
特里•比兰德在2004年植入“阿格斯 I”后没有遇到任何问题。实际上,当第二视觉公司向他提供“阿格斯 II”时,他非常想尝试。他告诉《科技纵览》:“一旦你尝到了再次看到一些东西的滋味,你就想继续下去,让它变得更好。”截至2015年6月,比兰德是地球上唯一拥有两只仿生眼的人。
新技术设备将电极从“阿格斯 I”的16个增加到60个,提高了比兰德的视觉,而且更多进步似乎就在眼前。2016年和2017年,在美国南加州大学和第二视觉公司的一系列测试中,比兰德了解到了“虚拟电极”,也就是软件升级,可以把他的系统分辨率提高4倍,达到大约250像素,还有一个新的视频处理单元。“我被说服了。”他说,“我觉得我们即将取得重大突破。”
与《科技纵览》交流的其他“阿格斯 II”用户也被告知他们将获得升级,包括数码摄像头、热成像,甚至面部识别软件。2016年,南加州大学的一位教授甚至提出了色觉的可能性。
到了2018年,比兰德的感受发生了变化。第二视觉公司继续要求他进行宣传性就诊,但测试已经放缓,而且没有任何应用新技术的迹象。“我感觉好像有人对我不是完全诚实。”他说。
该公司的联合创始人格林伯格说,第二视觉公司的长期计划一直是以大脑植入物为支点,完全绕过眼睛,直接刺激视觉皮层。神经装置可以帮助更多有视觉问题的人,即便是那些因为视网膜或视神经严重受损而不符合“阿格斯 II”植入条件的人。但格林伯格没能带领公司渡过这一难关。
多年来,格林伯格与第二视觉公司投资者的关系一直在恶化;他于2015年辞去首席执行官一职,然后于2018年离开董事会,他称此举是被迫离职,但由于签署了保密协议,他拒绝与《科技纵览》讨论此事。
2019年7月18日,第二视觉公司向“阿格斯 ”用户发送了一封信,表示将逐步淘汰人工视网膜技术,为其下一代视盲大脑植入物“猎户座”的开发扫清道路,并且“猎户座”已在上一年开始了有6名患者参与的临床试验。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正在资助该试验项目,为期5年,资金640万美元。
“当时的领导层不相信他们能让(阿格斯 )业务实现盈利。”格林伯格说,“我理解这个决定,因为我认为市场规模实际上比我们想象的要小。”
第二视觉公司很快向“阿格斯”用户保证,他们对视网膜设备的支持没有变化。“第二视觉公司将像过去那样,为您提供完整的客户服务和视觉康复专家团队。”信中写道,“此外,我们已采取一切措施,保证您对设备的需求得到满足。”
然而,该公司的一位前工程师表示,这封信的承诺看起来已经不可靠了,他要求不具名,因为他们也签署了保密协议。“在那之后,我们并没有真正给予‘阿格斯’基本的支持。”这位工程师告诉《科技纵览》。“我们没有出售,也没有生产,和它没有任何关系了。”
对于“阿格斯”和“猎户座”的用户来说,更糟糕的事情还没有到来。2020年2月,该公司的植入物研发高级总监离职,紧接着是公司的首席执行官。3月30日,第二视觉公司裁掉了大部分剩余员工,并宣布了“逐步结束运营的打算”,因为新冠疫情影响了公司的融资能力。几周内,它的大部分实物资产,包括制造设备、科学仪器、笔记本电脑和置物架,都在拍卖会上出售。
第二视觉公司没有告知任何用户公司倒闭的消息。“没有信件,没有电子邮件,也没有打电话。”在连续几周联系该公司都无果的情况下,罗斯•多尔在脸谱网上写道,“无论是眼睛和内心,我们这些植入了这种设备的人都陷入了黑暗。”
第二视觉公司倒闭的影响很快波及到了多尔。连续使用“阿格斯 II”几个小时总是让他感到有点头晕,在2020年初,他开始出现严重的眩晕。
多尔的医生安排了磁共振成像(MRI)扫描以排除脑干肿瘤。但由于MRI的强磁场会与“阿格斯 II”相互作用,所以MRI供应商要求在进行任何扫描之前,都要联系第二视觉公司,但第二视觉公司没有回应。多尔最终接受了计算机断层(CT)扫描,结果什么也没发现。“我仍然不知道自己是否患有脑干肿瘤。”他对《科技纵览》说。
杰伦•珀克也受到了这一变化的影响。珀克经常使用“阿格斯 II”,每天使用时间长达9小时。2020年11月,珀克在使用该系统时,视频处理单元从腰带上掉到地上,摔碎了。“我没有视觉,没有‘阿格斯’,也没有得到第二视觉公司的支持。”他回忆道。
整整一周,珀克考虑了各种选择,包括将设备从他的视网膜上移除。“我的结论是,我必须找回(我的视觉)。”他说。珀克与欧洲的“阿格斯 II”群体分享了他的情况,询问是否有人有备件。很快,他收到了一位不再使用该设备的患者和一位有备用视频处理单元的医生的回复。到了2021年2月,他有了一个翻新系统,并且现在还在高兴地使用着它。“很遗憾‘阿格斯’不再发展了。”他说,“但我是个幸运儿。我从不后悔这样做。”
在第二视觉公司发给《科技纵览》的声明中,该公司表示,由于财务困难,公司进行了裁员,“对于‘阿格斯 II’中心和用户,无法继续提供先前水平的支持和沟通。”在《科技纵览》联系第二视觉公司之后,该公司致信“阿格斯”临床医生和用户,表示“我们将尽最大努力向医生提供虚拟支持”,并有少量的视频处理单元和替换眼镜备件。但植入物本身无法进行修复或更换。
目前尚不清楚第二视觉公司提议的合并对“阿格斯”用户意味着什么。在宣布合并的第二天,NPM的首席执行官亚当•门德尔松(Adam Mendelsohn)对《科技纵览》表示,他还不知道合并后的公司将对“阿格斯”和“猎户座”用户承担哪些合同义务。但是,他说,NPM将努力做“道德上正确的事情”。他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补充道:“过去与新的未来无关”。
就连临床医生也对2020年第二视觉公司的倒闭感到惊讶。目前在得州大学西南医学中心工作的神经外科医生纳德•普拉蒂安(Nader Pouratian)是参与“猎户座”大脑植入物临床试验的研究人员之一。“直到第二视觉公司宣布重组的前几天,我们还一直在积极规划未来几个阶段的研究。”他对《科技纵览》说。普拉蒂安表示,“猎户座”用户担心他们的大脑中会留下不受支持的设备,“一些患者非常焦虑,担心他们会被抛弃。”
本杰明•斯宾塞(Benjamin Spen-cer)是“猎户座”的6名用户之一。他在失明26年后,于2018年接受了神经植入物。他最初感到很高兴。当他和家人一起第一次在家使用它时,他说:“太棒了!这是我的妻子,除了在梦里,我从未见过(她)。”他告诉《科技纵览》,“猎户座”使他能够在不用盲杖的情况下走进一家杂货店购物。
当斯宾塞听说第二视觉公司出了问题后,他对这款设备的感觉发生了变化。他说,公司未来的不明了,“让人处于非常脆弱的境地。”他说,所有“猎户座”用户“都在考虑:‘在没有资金之前,在没有保证之前,我们现在要把它移除吗?’”6位用户中有一位确实选择了移除设备,以便安全地进行磁共振扫描。至于斯宾塞,他现在非常爱惜地使用“猎户座”,并计划在研究结束时移除植入物。“如果3年前我知道现在会是这样的情况,我可能不会报名参加。”他说。
第二视觉公司的前首席执行官格林伯格,现在是阿尔弗雷德•曼恩基金会的首席执行官兼主席,他也是“猎户座”临床试验的相关者。在第二视觉公司宣布合并后,他告诉《科技纵览》:“我仍然相信‘猎户座’有潜力以财务上负责的方式帮助许多失明患者。”
参与这项工作的神经外科医生一直很热心于“猎户座”技术。丹尼尔•约索尔(Daniel Yoshor)在贝勒医学院担任神经外科主任期间,为患者植入了两个“猎户座”设备,他告诉《科技纵览》,这项技术是“重要的第一步”。最近,他正在试验中给予“猎户座”用户更高视敏度的刺激模式,使他们能够识别计算机屏幕上的大号字母。
神经外科医生普拉蒂安说,60个电极的脑植入物是迄今为止技术最先进、精确度最高的神经植入物,适合任何应用。“从技术角度来看,它的功能相当惊人。”他说。
“猎户座”要获得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批准,还需要进行更大规模的临床试验。然而,在宣布合并后的几天里,NPM的首席执行官门德尔松告诉《科技纵览》,合并后的公司“对‘猎户座’没有承诺任何时间表”,并强调新公司的优先级是NPM的药物输送设备。门德尔松说,新公司还将“将针对‘猎户座’技术的发展进行战略性选择”。
第二视觉公司可能已经放弃了它的视网膜植入,但其他公司仍然看到了无需脑外科手术的仿生视觉的需求和市场。总部位于巴黎的Pixuim Vision正在开展可行性试验,以验证其Prima系统能否帮助老年性黄斑变性患者,这种疾病比色素性视网膜炎更常见。
斯坦福大学的眼科教授丹尼尔•帕兰克(Daniel Palanker)将他的技术转让给Pixium公司,他说,Prima植入物比“阿格斯 II”更小、更简单且更便宜。他认为,Prima优质的图像分辨率将使Pixium Vision取得成功。“如果你能提供卓越的视觉,将有很多患者慕名而来。”他对《科技纵览》说,“如果你提供糟糕的视觉,那就基本没有患者来了。”
一些参与“阿格斯 II”工作的临床医生正试图尽其所能挽救这项技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的眼科副教授吉斯林•达涅利(Gislin Dagnelie)建立了一个仍在与“阿格斯 II”用户合作的临床医生网络。研究人员正在试验一种帮助用户看到人脸的热成像仪、一种滤除背景的立体摄像机,以及人工智能驱动的物体识别技术。这些升级在今天不太可能会产生商用硬件,但可能有助于未来的视觉假体出现和发展。
失败是创新不可避免的一部分。“阿格斯 II”是一项创新技术,第二视觉公司取得的进步可能会为其他正在开发仿生视觉系统的公司铺平道路。但对于未来考虑进行此类植入的人来说,第二视觉公司用户陷入困境的警示故事可能会让本就艰难的决定变得更加艰难。他们应该在一项新技术上冒险吗?如果他们接受了植入物,并发现它有助于行走,那么他们应该让自己依赖它吗?
多尔认为,放弃“阿格斯 II”技术,以及放弃使用该技术的人,这对第二视觉公司来说在短期财务上可能是合理的,但如果真的决定将大脑植入物商业化,这一决定可能对合并后的公司造成极其不利影响。
“谁还会相信‘猎户座’的市场营销?”他说。多尔很庆幸他是在视网膜而非脑组织上植入了第二视觉公司技术。“如果要移除,会很麻烦,”他说,“(但)谁也不能动我的大脑。”
NPM的门德尔松表示,合并后的公司将探索选择“猎户座”,他还告诉本《科技纵览》:“我们真的强烈希望找到最佳战略选择,为患者提供(猎户座)技术。”如果神经植入物真的可以向前发展,至少新公司会从后见之明中获益。“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反思‘阿格斯’的经验教训,”门德尔松说,“以及如何不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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